[供给侧改革]通用技术变革、供给侧改革与我国经济增长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我国经济增长的结构性减速、转型风险与国家生产系统效率提升路径研究”(项目编号：14AJL006)的研究成果之一。

改革开放以来持续30多年的高速增长之后，我国经济发展出现新常态。在2014年11月的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上，习近平指出，新常态具有三大特征，即“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为中高速增长；中国经济结构不断优化升级；中国经济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①2015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的重大创新，是适应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综合国力竞争新形势的主动选择，是适应我国经济发展新常态的必然要求”。②新常态是对我国经济运行状态的科学判断，供给侧改革则是应对经济新常态的政策措施。当前我国正在经历一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经济运行新常态和供给侧改革与我国通用技术变革之间存在着内在的逻辑联系，本文将对此进行深入研究。

一、我国正在经历一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

1.什么是通用技术

现代经济增长理论把经济增长和经济结构变迁产生广泛影响的技术称为通用技术。我国对通用技术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比较少，潘维军(2012)对国外研究进行了综述，没有提及国内的研究情况。张平等(2015)提出突破经济增长减速的新要素供给理论时，构造了一个包含通用技术的模型，但没有对通用技术展开论述。国际上研究通用技术的文献比较多，其中Bresnahan & Trajtenberg(1996)指出，通用技术具有三个关键特征：广泛应用于(渗透到)其他部门；自身存在持续的进步，并能不断降低其使用成本；大量孵化出新的技术进步，促进新的产品和产业部门出现。通用技术变革是人类社会重大的技术变革，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也是经济结构剧烈变化的重要原因。

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社会出现了多次通用技术变革。一般认为，蒸汽机、内燃机、电力都是重大的通用技术。这些通用技术变革对整个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蒸汽机发明、改造和广泛应用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重要特征。蒸汽机作为动力的重要来源引发了纺织、冶金、采煤、交通等领域的历史性变革，提高了经济效率，促进了经济增长。英国因率先实现这次通用技术变革而成为称霸全球的大国。电力的产生与发展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重要特征。在这次通用技术变革中，发电技术及电力输送技术逐步成熟，电动机被发明并广泛用于各个部门，电灯、电话、电报等电气产品也相继出现，电力取代蒸汽机成为最重要的动力来源。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抓住了这次通用技术变革的机会，成为迅速崛起的大国。详细考察上述两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进程，可以发现它们都具有对其他部门的广泛渗透、自身持续进步而降低使用成本和孵化新技术的特征。

2.信息技术发展是一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

信息技术是利用计算机、网络设备等实现信息处理、信息传递以及信息管理的技术总称。1946年计算机在美国诞生。1971年微处理器发明，计算机进入微型化时代，计算机开始广泛应用，信息技术成为通用技术。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迅速普及。随后，随着以智能手机为代表的移动终端设备的发展，互联网进入移动化新时代。互联网技术发展是信息技术作为通用技术变革的进一步深化。目前，代表着信息技术发展新趋势的人工智能技术日趋成熟，信息技术作为一次通用技术变革依然在持续。

信息技术具备通用技术的三个基本特征。首先，信息技术应用于居民部门、企业部门和政府部门等各个社会部门，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各个经济环节都有广泛应用，具备了广泛渗透性的特点。其次，信息技术自身存在持续的技术进步，并使得信息技术使用成本不断降低。信息技术的核心硬件是芯片。针对芯片制造技术的特点，摩尔(Moore，1964)提出了经验性的摩尔定律。所谓的摩尔定律是指单位价格的芯片上可容纳的元器件的数目，约每隔18～24个月便会增加1倍，性能也将提升1倍。摩尔定律意味着芯片技术持续进步，或者说芯片的制造价格持续降低，因而信息技术使用成本不断降低。再次，信息技术发展催生了很多新产品，如计算机上所使用的各种软件、随着互联网发展起来的各种内容服务等。信息技术发展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组织方式，对社会经济的方方面面都产生了深刻影响，并且其影响还在持续之中。显然，信息技术是一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

3.我国抓住了信息产业作为通用技术变革的历史机遇

在蒸汽机作为重要的动力来源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期，我国正处于清王朝闭关锁国的历史时期，因而这一次通用技术变革没有直接推动我国经济增长。在电力替代蒸汽机作为动力来源而推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时期，我国则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也没有利用好这次通用技术变革的机会。错失两次通用技术变革的历史时机，导致此后我国经济发展远远落后其他发达国家。

幸运的是，我国没有错失信息技术发展作为通用技术变革的历史机遇。改革开放后，我国向发达国家派出大批留学生，使得我们能够跟上新兴信息技术发展的国际潮流。20世纪90年代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确立创造了巨大的市场机会，触发了我国在信息技术领域创业的热潮。再加上我国互联网领域和国外的相对独立，客观上起到了对幼稚产业保护的作用，使得我国新兴的信息产业企业免于受到国外企业的过度冲击。在以上种种条件的相互作用之下，我国抓住了这次通用技术变革的历史机遇。目前，我国在信息技术领域的发展与世界先进水平基本保持同步，并出现了阿里巴巴、腾迅等一批世界级企业。甚至在某些具有无限潜力的信息技术领域，如移动支付，我国已经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我国正处在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信息技术作为一次重大的通用技术变革，必将对我国经济运行产生深远影响，并为我国经济发展作出巨大贡献。

二、通用技术变革导致我国经济结构剧烈变化

1.通用技术变革带来经济结构性变化

每一次通用技术变革都对经济运行产生巨大影响，信息技术也是如此。我们把信息技术制造部门和因信息技术而催生的新产业部门统称为信息产业部门。可以发现，自信息技术产生以来，信息产业部门逐渐崛起。同时一部分传统产业部门因为信息产业部门的崛起而被替代。整个经济体系出现因信息技术发展而带来的此消彼长的结构性变动。

微型计算机普及后，产生了将文本、声音和图像等媒体方式结合在一起的多媒体，多媒体通过流式传输在互联网上播放，形成了流媒体。流媒体的兴起，使得音乐、电影等娱乐方式可以方便地在互联网上获取，因此一些传统的娱乐产业部门，如磁带、唱片、录像机等，因为流媒体的替代作用而趋于消亡。互联网逐渐普及后，电子商务产业迅速兴起。电子商务简化了商品交易流程，降低了商品流通费用，节省了消费者搜寻商品的成本，在和传统零售业部门的竞争中存在着显著优势。因此，电子商务兴起后对传统零售业产生了巨大冲击。互联网新闻媒体的发展，则导致主要的传统新闻媒体——报纸陷入不可逆转的衰退之中。互联网即时通讯软件(如QQ、微信)的出现，改变了人们沟通与交流的方式，致使传统的通讯相关产业也受到冲击，如邮政部门。随着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当人工智能技术(如机器人、无人驾驶技术等)成熟时，将会对传统产业部门产生更大冲击。一部分传统产业部门陷入衰退甚至消亡，正是信息产业发展的必然结果。

2.通用技术变革中经济结构性变化的本质是创造性破坏

信息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经济结构性的此消彼长是一个创造性破坏过程。熊彼特(Schumpeter，1934)从技术进步即创新的角度，对长期经济增长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提出了创造性破坏的观点。所谓创造性破坏，是指企业家创新过程中，新的企业替代旧的企业，新的产品替代旧的产品，新的技术和生产工艺替代旧的技术和生产工艺。创造性破坏进程中，这种动态的替代过程是经济增长现象的本质。通用技术变革具有广泛渗透性，对国民经济各个部门都有巨大影响，因此，所推动的经济结构的变化也是剧烈的。这种剧烈的经济结构变化，产生了进行供给侧改革的内在要求，也会造成经济增长的明显波动。下面，我们先讨论信息技术发展作为通用技术变革与我国供给侧改革之间的关系，然后再讨论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影响。

三、我国通用技术变革提出了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要求

2016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点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用改革的办法推进结构调整，减少无效和低端供给，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强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③中央适时提出的供给侧改革，把握住了我国当前经济问题的本质，奠定了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宏观经济政策基调。研究通用技术变革，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供给侧改革的要求。在通用技术变革中存在着巨大的创造性破坏，经济体系中发生重大的结构性转变。重大的结构性转变所带来的阵痛也比较剧烈。为减缓结构性变革的阵痛，使经济运行更加平稳，需要政府采取适当的措施进行干预。因通用技术变革主要影响宏观经济中的供给端，所以，政府的政策举措也体现出供给侧改革的性质。从通用技术变革的角度来看，供给侧改革需要解决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1.通用技术变革中的供给侧改革需要解决好衰退企业的市场出清

因为通用技术变革产生了巨大的创造性破坏，一些传统的产业部门衰退，需要市场出清。这些传统产业部门，有些产品和服务的功能被新的产品或服务所取代，需求急剧下降而被淘汰。如手机具备了发短信功能之后，传呼机就必然会被市场淘汰。或者有些产品和服务与新产品相比，虽然也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但成本却远远高于新产品和服务，竞争中没有优势，也必然会被替代。在流通领域可以看到，新兴的电子商务因其低成本而发展起来，传统零售业就不断衰退。随着信息技术作为通用技术变革对经济运行产生的影响逐渐加深，被替代的传统产业部门必然逐渐退出。另外，信息产业部门是自然资源节约型产业部门，对钢铁、水泥、煤炭等资源消耗较小。当经济发展由房地产业和基础设施产业推动转向由信息产业推动后，也会出现自然资源相关产业部门的部分企业衰退。这种衰退企业的退出，应该遵循经济规律，也就是说哪些企业需要退出，应该由市场本身决定，而不是政府来决定。政府在此过程中，可以采取一定的政策措施促进衰退企业的市场出清，并且应该在遵循市场规律的基础上进行。

2.通用技术变革中的供给侧改革需要采取措施激励创新

信息技术依然在高速发展过程中，本次通用技术变革还没有结束。信息产业部门发展的核心硬件——芯片技术仍然不断进步。移动互联网的基础——移动通讯技术正在向第五代演进。在人工智能领域机器学习技术也有不断的突破。哪些国家在这些技术领域取得领先地位，在今后的发展竞争中就会居于优势地位。为取得今后发展的优势，政府需要采取有力的政策措施来激励创新，因此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指出“实现‘十三五’时期发展目标，破解发展难题，厚植发展优势，必须牢固树立并切实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对创新的理念进行了强调。④

信息技术存在显著的规模经济效应，因而会出现自然垄断现象。在我国互联网应用领域，腾讯和阿里巴巴两家企业具有明显的规模优势，使得我国互联网应用领域有向双寡头发展的趋势。从激励创新的政策角度看，需要处理好垄断与创新之间的关系。如果这种关系处理不好，就会造成垄断阻碍创新的局面，从而对信息技术产业乃至整个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处理两者之间关系的关键是做好知识产权保护，对创新的产品或服务提供有效保护。如果不能有效保护知识产权，当一个规模小的初创企业提供具有广阔发展潜力的创新产品或服务时，规模大的垄断企业会通过抄袭和模仿该创新产品或服务，从而迅速进入这一领域进行竞争。垄断企业凭借自身的资本优势和品牌认知度，在和初创企业竞争中处于绝对优势，使得初创企业没法生存，那么就会影响创新的积极性。因此需要用完善的知识产权制度来保护创新企业。

3.通用技术变革中的供给侧改革需要解决好结构性失业问题

通用技术变革的创造性破坏会导致结构性失业。在信息技术引发的通用技术变革中，一些被替代的传统产业部门在持续衰退，其中的企业会逐步退出市场。退出市场的企业所雇用的劳动力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增加了劳动力供给。人力资本也具有一定的专用性。这些新增的劳动力其知识结构、专业技能是和已经衰退的企业相配的，不具备新兴的信息产业发展所需要的知识结构、专业技能，造成显著的结构性失业。解决好通用技术变革所产生的结构性失业是供给侧改革的重要内容。解决的主要办法，应是通过建立完善的失业保险制度，为失业人员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同时，对需要再就业的人员提供人力资源培训。

四、通用技术变革影响我国经济增长

1.通用技术变革进程中的创造性破坏短期内会使经济增长速度放缓

通用技术变革中的创造性破坏往往会在一定时期内阻碍经济增长。通用技术变革是技术进步的跳跃式发展，通用技术进步的创造性破坏会带来经济结构的剧烈变化。经济结构变化时，衰退性产业部门需要市场出清，劳动力的结构性失业需要改善。这些结构性问题会导致暂时性的经济效率下降，从而出现一定时期内的经济增长速度放缓。Jovanovic &  Rousseau(2002)指出，调整成本不同和学习时滞是导致在通用技术变革刚开始时增长放缓的原因。

信息技术是通用技术，它的创造性破坏也会对我国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习近平总书记于2014年对经济形势作出了经济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的重要判断。⑤关于三期叠加产生的原因，国内研究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解释，但很少注意到经济增长换档期和结构调整阵痛期都在一定程度上和我国正处在通用技术变革进程中有关。按照通用技术变革引起创造性破坏的观点，信息技术对整体经济的巨大冲击，必然会反映在经济结构调整和增长速度在一定时期的放缓上。

2.通用技术变革将长期改善我国经济增长的质量

现代经济增长理论认为，技术进步是长期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从生产要素的投入来看，劳动力的增加和资本的积累都可以在一定时期内促进经济增长。但在技术不变的条件下，劳动力和资本都面临边际报酬递减规律的约束，单纯依靠要素投入的经济增长不可持续。我国原有的增长方式主要依赖要素驱动，重视经济增长的数量，而忽视经济增长的质量。目前，我国人口红利消退，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也出现资本边际报酬递减现象，因此原有的增长模式需要转向创新驱动的新模式。创新驱动新模式的增长源泉是技术进步。技术进步可以打破生产要素边际报酬递减规律的约束，从而实现长期的可持续增长。

通用技术变革是重大的技术进步。这种技术进步必然会推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从而促进经济增长。所以，通用技术变革因为结构性调整所引起的经济增长放缓只是暂时的，是经济长期增长过程中的波动。从历史经验来看，在通用技术变革导致一定时期内经济增长放缓之后，将迎来全要素生产率的快速进步。尤其是采取合适的供给侧改革措施后，使创造性破坏所引发的结构性问题对经济增长造成的负面影响降低，释放通用技术变革所带来的活力，从长期来看将激发我国经济增长的潜力。此时的经济增长将主要由技术进步推动，这种经济增长是可以持续的。

五、结语

通用技术变革是人类社会出现的重大技术变革，每次通用技术变革都会极大地促进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当然，通用技术变革中的创造性破坏所带来的经济结构性调整也会使经济增长在一定时期内明显放缓。我国正处于信息技术发展通用技术变革的进程之中。通用技术变革与我国当前经济增长放缓、经济运行进入新常态存在内在联系，也给我国政府提出了供给侧改革的要求。通过供给侧改革，顺利渡过通用技术变革所产生的创造性破坏所导致的经济放缓之后，经济增长将会改善。此时的经济增长主要是依靠通用技术变革所带来的技术进步，因此这种经济增长的质量更高。历史上每次重大通用技术变革中都伴随着一些后进国家的崛起。在错过了蒸气机、电力等通用技术变革之后，我国抓住了信息技术作为通用技术变革的历史机会。可以预期，这次通用技术变革将奠定我国伟大复兴的重要基础。

注释：

①《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开幕式上的演讲》，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2014-11/09/c_1113174791.htm，2014年11月9日。

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习近平李克强作重要讲话》，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5-12/21/c_1117533201.htm，2015年12月21日。

③《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16/0510/c1001-28336908-3.html，2016年5月10日。

④《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29/c_1116983078.htm，2015年10月29日。

⑤《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关于经济工作的重要论述》，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2/22/c_126175088.htm，2014年2月22日。

参考文献：

1.潘维军：《一般通用技术与经济增长的国外研究综述》，《经济评论》2012年第6期。

2.张平、刘霞辉、袁富华等：《突破经济增长减速的新要素供给理论、体制与政策选择》，《经济研究》2015年第11期。

3. Bresnahan, T F and M Trajtenberg. General Purpose Technologies:  Engines of Growth? Journal of Econometrics, Annals of Econometrics, 1996, 65:  83-108.

4. Moore, G. Cramming More Components onto Integrated Circuits.  Electronics Magazine, 1965, 8: 114-117.

5. Schumpeter, J A. The Theory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Cambridge M 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34.

6. Jovanovic B and P L Rousseau. Moore's Law and Learning-by-doing.  Review of Economic Dynamics, 2002, 4: 346-375.

7.牛冲槐等：《我国高新技术企业自主创新能力评价与差异化分析》，《经济问题》2014年第5期。

作者简介：李学林，防灾科技学院经济管理系副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博士后；李晶，中央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