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经济发展新常态下的国际收支平衡问题研究

一、国际收支差额及效应分析

自1978年实行对外开放政策以来，我国紧紧抓住了国际资本流动和产业转移的历史机遇，实施出口导向发展战略，通过引进外商直接投资，大力发展加工贸易，成功地将中国的劳动力比较优势同国外的资本、技术和管理优势有机地结合，使中国迅速发展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的双顺差导致国际收支顺差，进而造成外汇储备余额连年猛增，2014年外汇储备余额高达3.8万亿美元。

国际收支顺差促进了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和外汇储备急剧增长，提升了我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和话语权。具体而言，一是我国充足的外汇储备有利于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全面提高科技水平和自主创新的能力，促进国民经济迅速发展。二是我国充足的外汇储备提高了我国的综合国力、国际信誉以及偿还外债的能力，这有利于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和提高对外融资的能力，并为我国实施“走出去”发展战略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三是我国雄厚的外汇储备增强了干预外汇市场的能力，这有助于稳定人民币汇率，确保金融和银行体系的稳定，为推进我国银行体制的改革，加快金融业的对外开放创造了有利条件。四是我国充足的外汇储备为逐渐推进资本项目开放，实现资本项目下的人民币自由兑换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但与此同时，国际收支巨额顺差存在着消极影响，一是粗放型出口增长方式。从微观上看，出口企业为了短期经济利益或完成出口指标，重出口规模、轻经济效益，采取了以量取胜和低价竞争的策略来扩大出口规模，其结果造成竞争无序，贸易条件恶化。二是出口结构不合理。从出口方式上看，出口产品是以加工产品和“贴牌生产”为主，缺乏自主品牌和核心竞争力。加工贸易约占出口总额的60%，已超过一般贸易，成为主要的贸易方式。从出口产品结构上看，劳动密集型产品仍占主导地位，而高新技术产品仅占30%，而且三资企业成为主要的出口主体。三是出口依赖于政策刺激。为了推动出口导向型发展战略，政府部门采取了一系列鼓励出口的优惠措施，如出口退税、减免所得税以及贴息贷款等。这些措施虽然在较大程度上刺激了出口增长，但扭曲了要素和资源市场的配置机制，加重了国内财政负担。四是加剧国际贸易摩擦。出口尤其是贸易顺差的迅速增长造成了中国与欧美国家之间的贸易不平衡。因此，欧美国家以此为借口，实行贸易保护主义措施，通过迫使人民币大幅度升值，征收反倾销税或反补贴税等手段，以限制中国产品进口。

我国外汇储备的大量急剧增加也带来了一些问题：一是促使人民币升值。从2005年起，人民币对外升值了27%。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助长了投机活动，从而进一步加大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一旦人民币升值，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就会削弱，不利于我国出口的增长，进而直接影响国民经济的增长速度。二是弱化了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外汇储备的增加必然导致我国基础货币投放量的增加，通过货币乘数效应，造成货币供给量的大幅度增长。货币供给量的大幅度增加加剧了国内通货膨胀，为了控制通货膨胀，中央银行不时地通过货币市场的正向回购和发行票据对冲过多的货币供给量，从而弱化了货币政策的有效性。三是降低了资金的使用效率。在我国的外汇储备结构中，借入储备占较大比重。巨额的外汇储备和大量的外债，意味着我国以低利率提供资金，同时又以高利率吸引外资，这显然是一种资金的损失。此外，持有大量的外汇储备意味着放弃实际资源的利用。四是增加了外汇储备的成本和风险。我国的大部分外汇储备资产是以国际商业银行存款和美国政府债券形式持有的。银行存款和债券投资的收益率低，而持有借入储备的融资成本高，这意味着我国持有外汇储备的成本是相当高的。另一方面，当今国际金融市场的利率和汇率波动剧烈。尽管人民币不再钉住美元，但美元在我国外汇储备中仍占主导地位。因此，每当美国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美元的大幅度贬值，都会使我国的外汇储备遭受重大损失。

二、新常态下的国际收支变化趋势

在2014年北京举行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高峰会议上，国家主席习近平全面阐述了中国经济新常态的含义，即经济增长速度由高速转为中高速，经济结构优化升级，经济发展方式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这要求我国经济发展方式应当从资源消耗型转向资源节约型；从粗放增长型转向集约增长型；从劳动、土地密集型转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从外延数量增长型转向内涵质量型；由出口导向型转向内需导向型。

习近平总书记于2013年9月和10月分别提出了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是我国陕西、甘肃、新疆等省与中亚、南亚、东南亚国家相连接，进而通往欧洲，形成欧亚大陆经济带。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则是我国福建、广西等省从海上与东南亚国家相连接，联通欧亚非三个大陆，最终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一起形成一个贯穿欧亚大陆，东连亚太经济圈，西入欧洲经济圈，世界上跨度最长的经济大走廊，最具发展潜力的全球经济合作带。“一带一路”战略构想已成为国家战略，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出国门，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步伐正在逐渐加快。无论是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还是人民币合格机构投资者(RQFII)，都在资本市场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实施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制度的同时，还推出境内机构投资者制度(QDII)。上海与香港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机制已于2014年10月正式启动，这将进一步促进中国内地与香港资本市场双向开放和健康发展。目前，证券管理部门正在加紧研究推出深圳与香港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机制，开设国际板市场，允许境外企业以及外资企业在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发行股票并上市交易。这些举措无疑将进一步推进资本市场的开放，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为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自由兑换创造有利条件。

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随着“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以及对外经济开放的日益深化，我国国际收支的规模与结构都将发生明显变化。第一，随着人民币汇率升值与国内要素价格市场化，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日益盛行，以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为主的货物贸易顺差规模将进一步下降，这将导致我国经常账户顺差显著下降。第二，随着“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我国越来越多的优势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这将造成较大规模的资本外流，资本金融账户顺差显著下降，甚至可能发生逆差。第三，政府放宽企业对外投资和居民购汇的限制将导致外汇储备余额减少。第四，随着我国资本金融账户的开放，尤其是资本市场开放，将造成短期资本的频繁大规模流动，国际收支平衡面临着极大的不确定性，这给政府国际收支调节带来了困难。第五，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我国国际收支顺差将明显较少，这有助于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缓解因国际收支巨额顺差和外汇储备余额造成的一系列经济问题。然而，在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的情况下，如何保持经济持续稳定增长，也就说，如何保持内外经济同时均衡，将是未来宏观经济政策所要解决的问题。

三、经济发展新常态下的国际收支调节目标与对策

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内外经济均衡是宏观经济长期均衡的先决条件。内外经济均衡是指一国经济实现了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与国际收支基本平衡。内部经济均衡是指在物价水平相对稳定的同时实现充分就业，即实现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外部经济均衡是指国际收支基本平衡。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我国国际收支调节目标是：第一，促进内需和外需平衡、进口和出口平衡、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平衡。第二，促进经常账户与资本金融账户平衡，实现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第三，促进内部经济与外部经济基本平衡。

(一)扩大消费需求，促进经济持续稳定增长

消费需求不足将会制约经济长期稳定增长。因此，扩大消费需求有助于摆脱经济增长对出口的过度依赖，促进国民经济长期稳定增长。

第一，运用积极的收入政策，根据物价上涨程度随时调整名义收入，以提高实际收入水平，使广大城乡居民分享到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的成果。加大国家对农业的财政支持力度，取消和减少农业税收和费用，大力发展现代化农业生产，以提高农民的收入水平。运用税收杠杆，调节收入分配，缩小城乡居民、地区之间以及行业之间的收入差距，以提高低收入人群的消费能力以及中高收入人群的消费倾向。大力培育新的消费增长点，不断提高消费结构与层次，积极引导和鼓励城乡居民增加消费需求。

第二，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推进医疗体制、教育体制和住房体制改革，以减少城乡居民的后顾之忧，增强消费能力和动力。采取有效措施制止和打击乱涨价、乱收费的行为，以保障消费者的正当权益和减轻家庭支出的额外负担。适当增加低收入者和失业人员的政府转移支付的财政补贴，这不仅有助于构建和谐社会，还可扩大消费需求。

(二)加强宏观管理，促进贸易收支的基本平衡

第一，建立与健全出口管理机制，运用经济、法律手段调节贸易收支，保持进出口贸易基本平衡。当前，应通过实施出口配额、调整出口退税率、征收出口税等出口管理手段，及时调控出口规模。根据国内外经济环境的变化，加快转变粗放型出口方式，尽快扭转目前重出口规模、轻经济效益的状况，大力改善出口产品结构，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调整和完善我国技术标准的法律体系，积极采用国际标准，参与国际标准的评议和制定工作，加强进出口产品的检疫和检验，确保进出口商品的质量与安全。建立与健全国际贸易救济措施的预警机制，加强国际沟通、磋商与协调。当国外对我国企业开展贸易救济立案调查时，积极发挥行业协会的指导和协调作用，及时向涉案企业提供法律咨询服务，切实维护出口企业的正当权益。

第二，加强进口管理。遵照世界贸易组织达成的协议规则，扩大货物、服务的市场准入程度，进一步降低进口关税，规范和取消非关税措施，增加贸易政策和有关法规的透明度。在当前外汇储备过快增长以及流动性过剩的情况下，动用部分外汇储备扩大高科技产品、先进机器设备和生产工艺以及国内紧缺物资、原材料和能源的进口，以促进科技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和优化，积极利用国际资源以满足国民经济快速增长的需要。适当增加从欧美国家的进口，不仅有助于减少中国和欧美国家之间的贸易不平衡，以免欧美国家以巨额贸易逆差为由对我国出口产品实施限制措施，还可要求欧美国家放宽其高科技产品对我国的出口限制。

第三，保持人民币汇率的基本稳定。在浮动汇率制度下，汇率政策是用以调节国际收支不平衡的一个有效的政策工具，通过汇率变动消除国际收支不平衡。当前，中国应当逐渐扩大汇率的波动幅度，通过本币持续小幅度升值，减少或消除过多的国际收支顺差，减缓流动性过剩和通货膨胀的压力。与此同时，积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逐步扩大人民币在国际交易中如计价、结算、贷款的比重和使用范围。

(三)加快科技创新，增强出口企业核心竞争力

第一，通过对引进技术的消化、吸收，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和再创造，从而形成具有自主特色的技术体系。鼓励和促进跨国公司的研发机构转移到中国，进一步扩大跨国公司在华的技术溢出效应，注重引进消化吸收与自主创新能力的有机结合，积极主动学习和掌握外国高新技术、现代制造工艺和先进管理技能以促进我国的科技进步。

第二，提高自主研发和技术创新能力。运用财政支出政策，加强对高科技、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财政支持，加大自主研究与开发的资金投入，加快开发新产品和新技术，提高生产工艺水平、产品技术含量以及产品标准化水平，以提高企业的科技水平和核心竞争力。

第三，加强企业与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的合作与交流。企业技术人员派往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学习深造，掌握最新的技术知识；邀请技术专家、教授传授技术知识，进行技术指导，或参与技术攻关项目，以提高技术水平和自主开发能力。充分发挥产业集群优势，促进企业之间交流知识、技术信息，共享人力资源和科研成果，以提高企业的技术开发水平和技术创新能力。建立技术信息交流平台，将各个企业的信息系统联网，通过互联网信息传输系统，进行技术信息交流，扩大信息来源。

(四)加强资本流动管理，保持资本金融账户平衡

第一，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长期以来，外商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事加工贸易，利用廉价劳动力获取投资收益，将产品返销到发达国家，从而扩大了我国出口贸易。因此，在利用外商直接投资政策上，不仅要制订外资鼓励和优惠的规定，同时也要制订有关外资禁止和限制的规定。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要从追求数量转向注重质量，进一步扩大跨国公司的技术溢出效应，促进外资流向从劳动密集型转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促进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

第二，加强资本流动管理。近年来，国外热钱不仅通过经常账户渠道，还通过外商直接投资渠道大量流入我国，使我国的国际收支顺差以及外汇储备进一步增长。随着资本市场的开放，短期资本流动将更加频繁。因此，应加强资本金融账户的监管，建立和健全对资金跨境流动的全程统计监测体系；加强跨境资金流动的监管，密切关注短期资本流动的规模、渠道和方式以及境外投机资金的动向，有效化解境外短期投机资本频繁流入和流出对金融市场产生不利的影响。加强对外国投机性资本流入的监管，严厉打击套利、套汇以及其他投机活动，以确保我国金融体系的安全性。

第三，扩大对外直接投资。面对对外经济开放出现的新特点，依据“一带一路”国家战略，加紧培育新的比较优势，通过优势企业“走出去”，提高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比较优势企业凭借其所有权、技术、资本、无形资产、经营管理经验等优势，通过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国内产业结构转型，获得更大限度的经济效益；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汲取国外先进的科学技术、研究与开发，获取无形资产和知识产权，促进国内产业升级和技术自主创新，创造比较优势或垄断优势。优势企业大规模“走出去”，加大对外直接投资，有助于促进资本金融账户平衡。与此同时，对外直接投资带动货物、劳务和技术的出口，促使贸易收支平衡，进而实现国际收支基本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