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发展]京津冀协同发展背景下河北省增长极选择与培育问题研究（上）

京津冀协同发展是我国现阶段重要的战略部署之一，京津冀地区将成为我国北部地区重要的经济增长极。河北省处于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重要战略位置，但在社会经济发展方面相对落后，如何促进河北省社会经济实现跨越式增长，成为当前京津冀三地都必须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增长极在区域经济发展中居于引领地位，在条件具备的前提下，增长极的成长很可能对周边区域起到积极的影响，进而带动整个区域实现高速发展。因此，对河北省增长极的培育对象、重点领域与发展方向等问题开展研究，事关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全局，也将为增长极相关理论的完善提供事实依据，具有重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增长极概念、选择与培育问题研究评述

增长极概念由法国经济学家弗朗索瓦·佩鲁（Fran oise Perroux）首次提出，他认为一国或某一区域的发展往往要经历一个不平衡发展的过程，也就是经济增长通常是通过一个或多个“增长极”的发展进而会带动整个地区[1]，之后有很多学者对该理论进行研究。如布代维尔（J.Boudeville）提出了“区域增长极”理论，认为增长点会出现在某一空间范围内，并认为增长极通过“极化效应”和“扩散效应”来发挥作用[2]；赫尔希曼（Albert Otto Hirschman）认为初期的“极化效应”会集聚周围优秀的生产资源和人力资源，后期会产生“扩散效应”来带动周围地区经济的发展，从“极化效应”到“扩散效应”需要一个过渡的时期[3]。萨利赫·卡迈勒认为增长极成功的根本条件是政府根据国情制定相应政策来推动增长极的发展[4]。

国内学者对增长极的研究主要包括两种，一是聚焦于增长极本身，主要论述选择该增长极的依据、现状及成长路径等问题；二是从区域整体来考察，将增长极作为其中一个要点来开展研究，主要阐述增长极的发展以及与其他区域的互动等问题。虽然增长极的形成发展从根本上看是市场的作用，但政府根据一定标准进行选择与培育的思路仍然得到了很多研究者的认同。从产业角度来看，增长极选择要依据产业规模、创新能力、增长速度、发展潜力等。从区域角度来看，选择标准包括区域人力资本[5]、自然条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6]或综合实力[7]、外部条件[8]等多个方面，而文献中提及最多的因素是交通优势、资源优势、产业优势等，特别是关注该地区对周围区域的影响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趋势。在定量标准计算中，常被用到的有生产函数法、指标体系评价法、空间经济学建模法等，其中空间引力模型在评价某地区的区位优势和对周围区域的影响力方面效果最好[9]，如张娟[10]运用空间引力模型分析了河北省主要核心发展城市以及次级增长极。增长极选择的主导思想是通过城市之间的“吸引和辐射效应来确定区域内的增长极”，主要衡量标准是城市间的“引力值”与“断裂点值”，前者表示城市之间的吸引力，后者表示另外一个城市对某城市的影响（辐射）程度。研究结果表明，保定、沧州和邯郸成为增长极的潜力最大。上述两项研究的共性是包含一个系统封闭性的重要假设，即将区域视为一个封闭系统，忽略区域外一些典型地区的影响。在现实情况中，增长极往往是与外界联系紧密的，如华玉（2013）等分析了在基于环渤海经济圈以及京津冀协同发展背景下环京津地区培育增长极的可能性，但没有进一步开展增长极选择方面的研究；此外增长极之间会存在相互影响，也可能形成有层次性的梯队，并通过一级增长极与次级增长极之间的互动来达到经济的整体发展[11]。这些都是增长极外向性的表现。

虽然多年来有关增长极的研究成果比较丰富，但仍然还存在一些不足，特别是在增长极选择方面存在三个问题：一是标准上表现出数据偏好，追求定性指标的定量化，降低了计算结果的精确程度，导致标准在很多地区缺乏应用价值；二是原则方面往往忽略了资源环境的可持续性等外部因素；三是研究对象一般考虑区域自身，对区域外部环境等因素缺乏深入的认识。因此在这一领域还需要加强研究，尤其要研究在京津冀协同发展背景下河北省增长极的培育以及选择的问题，以期为河北省经济的发展提供可行的参考。

二、河北省增长极培育的有利条件

从区域经济发展的基础来看，近十年来河北经济保持快速增长势头，经济结构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优化，特别是秦唐沧三个沿海区域经济发展迅速，其生产总值占全省生产总值的36.9%，但其他地区发展平缓，整个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与增长极理论中所提及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特点相符。从区位特征来看，经过多年的不懈发展和完善，河北省已经基本形成了以港口、公路、航空等交通为主的较为完善的交通体系，成为连接京津以及全国各地的交通枢纽，铁路货物周转量位列全国首位，公路货物周转量在全国范围内也居于前列。港口条件也比较优越，其中黄骅港、秦皇岛港、曹妃甸港等都是河北省年吞吐量位居国内前列的重要港口；机场建设也取得了较快的发展，石家庄机场以及山海关机场等已开通多条国内以及国外航线①。完善的海陆交通体系有助于增长极的形成及作用发挥。从外部环境来看，国家“十一五”规划中就已经提到要大力发展河北，推进京津冀共同发展，尤其是2015年以来，京津冀协同发展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河北省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三、河北省在增长极培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一）增长极表现不突出

近年来河北省凭借良好的区位优势和有利的制度环境，在不断发展经济的同时，也在顺势培育河北省经济发展的增长极，但河北省的增长极表现并不突出。以GDP为参考指标，2013年发展情况较好的唐山和石家庄人均GDP分别为79 365元和46 828元，天津和北京则分别为101 699元和94 253元，其中排名第一的唐山人均GDP也和京津存在较大差距，而作为省会城市的石家庄，其人均GDP为天津的一半还不到②；并且诸如石家庄、唐山等经济发展较好的城市对周边地区并未起到明显的带动作用，唐山附近的秦皇岛和承德长期存在主导产业不突出的问题；石家庄周边的衡水、邢台、保定等城市的人均GDP近年来增长也不快。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河北省目前的增长极培育战略不够成熟，类似唐山等经济发展较好的城市与周边地区的产业分工与合作还缺乏现实基础。

（二）增长极经济发展呈现粗放型特征

长期以来，河北省在京津冀发展中居于被动地位，加上河北省在经济发展战略上存在路径依赖现象，导致产业粗放式发展和资源配置的低效率，特别是在承接京津的污染企业时缺乏对区域内经济环境承载能力的考虑，典型的地区如唐山，众所周知钢铁企业是重污染企业，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河北省经济整体发展，但是其所带来的空气污染以及水源污染的程度也不可忽视；又如乐亭新区为了促进经济发展建立了临港工业园区，园区内引进了一大批化工企业以及煤炭钢铁企业，也对园区自然环境造成了较大的破坏。这就导致一些具备较大增长潜力的地区过早面临资源环境压力，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增长极的培育与发展。

（三）增长极发展缺乏后劲

河北省增长极在形成与发展过程中缺乏强有力的经济社会条件支撑。首先表现在河北省整个区域内的主导产业不明确，产业集群不明显，缺乏在全国范围内有重大影响的产业企业，虽有河北钢铁集团支撑钢铁产业集群，但与京津相比相差甚远；此外，在河北省的一系列主导产业中，大多数与京津的产业相似或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导致河北省在发展自身产业时与京津争夺产业发展所需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其次，高科技人才的缺乏，河北省内无居于国内前列的高等院校，加之河北省经济发展水平较低，难以使各地优秀人才集聚于河北，这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河北省增长极的形成。

四、河北省增长极的选择

（一）增长极选择的基本原则

在区域经济的研究中，定量分析必须依据区域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符合区域经济发展的社会环境的承载能力。这就要求在增长极的选择中，除了要考虑区域内经济发达城市之外，还要考虑到区域内的创新能力、地缘条件、交通的便捷程度以及区域内产业之间的互动程度。河北省增长极的定量选择主要依据的原则有：一是增长极的选择要考虑到区域所处的交通状况，交通的通达性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便捷的交通能降低经济活动中的交通成本，加强与其他区域的经济联系，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二是较为完善的产业结构，一个地区经济的发展主要是由各个产业所组成的经济体在发挥经济增长的作用，产业之间的协同程度决定了经济发展的程度，完善的产业结构是一个城市经济发展的根本因素。三是推动区域整体的资源环境保护，特别是那些正在致力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或者只能走资源环境友好型道路的地区，其可持续发展的经验和模式可以向周边地区扩散。四是有利于与周边地区科技资源的承接与共享，由于河北省毗邻京津，京津地区科技创新实力雄厚，一大批的科技人才与科技资源都聚集在京津地区，而河北省缺乏科技资源。因此，河北省应该充分利用这样的区位优势，时刻做好承接京津地区的科技资源，实现与京津地区科技资源的共享。

（二）模型选择与改进

空间引力模型已经在经济管理研究领域得到广泛的应用，其基本思路是运用空间引力模型来分析区域间的断裂点和引力点进而来选择区域增长极。公式如下：

其中Wij是指城市i和城市j之间的引力，Qi和Qj是城市i和城市j的城市质量，dij是城市i和城市j之间的空间距离，dik是城市i到另一个城市断裂点的距离，K为引力参数，α、β、λ均为系数，一般情况下，K=1、α=1、β=1、λ=2。所以，Wij可以化简为Wij=QiQj/d2ij。

该模型的基本思路是：Wij表示两城市之间互相存在吸引力的大小，dik为两城市吸引力达到平衡的点，即两城市相互作用的范围：如果断裂点落在某市的行政区范围之内，那么另一个城市对该市的辐射力就较大，反之表示另一城市对该市的影响较小。

（三）指标选取

城市综合质量是反映一个城市发展的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准。因此在指标的选择和分析方面要考虑到区域经济的两个特征：经济相对落后与区域发展的外向性。朱道才[9]在计算中运用“城市质量、地区生产总值、人口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进出口总额”这五个指标，张娟[10]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公路客运量”和“公路货运量”等四个指标。与上述研究不同，笔者在考核运输业综合能力时，用涵盖内容更全面的“客运周转量”和“货运周转量”来代替原有的“公路客运量”和“公路货运量”两项指标，考虑到学术界对产业结构与区域增长能力之间关系的争议较大，因此略去了“第三产业比重”指标。全部指标包括城市人口数P（万人）、地区生产总值G（亿元）、社会消费品零售额C（亿元）、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I（亿元）、客运周转量T（吨公里/海里）、货运周转量F（吨公里/海里）以及进出口总额M（万美元），这七个指标是判定一个城市经济发达程度的重要标准，能综合地反映一个城市的经济实力。因此，指标的选取更加符合本文的研究主题与区域发展的客观情况。研究对象主要选取北京市、天津市及河北省，以这三个地区2013年的数据为依据。城市综合质量如公式（3）所示，计算及排名结果见表1。

空间引力模型中还涉及到了两地之间距离的问题，本文主要研究的是京津冀协同发展中河北省增长极的选定，因此在距离这个问题上主要考虑了区域之间交通的便利性。京津冀之间主要的交通方式是铁路和公路，考虑到有些城市之间没有开通高铁或动车，所以，铁路里程（Rm）选取了2013年区域间乘坐普通快速列车的里程数、区域间最短距离的里程（Hm）以及区域间最长距离里程（Pm）。区域间的综合距离是通过上述三个指标的几何平均数来体现的，用公式表达为：

（四）模型计算结果

1.京津以及河北各城市的综合质量以及综合距离。笔者根据空间引力模型的相关公式（3）与公式（4），计算出京、津以及河北省各地级市的综合质量和区域间的综合距离，根据表1和表2所示的结果可知：（1）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角度来看，河北省只有石家庄和唐山的综合质量与京津相差较小，其中石家庄的综合质量为第一名，唐山市为第二名。这说明石家庄的综合经济实力和社会综合发展情况都很强，石家庄作为河北省的省会，有着很好的区位条件，产业体系基础较好，并且受京津经济带动作用明显；唐山市作为一个沿海城市，在京津冀协同发展过程中有着至关重要的战略作用，并且近年来，唐山市的曹妃甸港及京唐港等港口建设以及工业建设都在迅猛地发展，产业体系日益完善，已经成为河北省核心城市之一。（2）从河北省自身来看，城市的综合质量排名中，石家庄市位列第一、唐山市位列第二、保定市位列第三。值得一提的是，紧邻北京的保定近年来在各方面发展迅速，其中制造业发展尤为迅速，特别是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呈上升的趋势，2015年7月，国家八个部委部长、副部长以及87家央企的领导齐聚保定，完成了央企进河北的签约仪式，这些央企涵盖了新材料、新能源、汽车及零部件等在内的16个领域；在积极承接北京产业转移之时，保定的18个协同发展重点平台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在交通上，津保铁路已于2015年12月9日启动试行，同时2015年12月7日保定成为河北交通——开通互联互通首批试点城市，一卡通在北京、天津、保定、张家口、廊坊以及石家庄使用。以上这些对于打造保定向核心增长极递进大有裨益。同时，邯郸市与沧州市的城市综合质量排名紧随前面所述的三个城市其后，也是促进河北省整体经济发展的重要城市。

从京津以及河北省各城市之间综合距离的数据来看，北京市以及天津市距离廊坊、唐山最近，在河北省区域内，保定市与河北省各个城市的距离都相差不多。其中距离最近的就是邯郸与邢台。在东部地区，秦皇岛与唐山、廊坊的距离是最近的。

2.京津以及河北省各城市之间的引力分析。区域间的引力值通过上述的城市综合质量和综合距离带入引力公式（1）可得到相关数据结果，如表3所示。在一般情况下，当两个区域之间的引力值大于1时，则说明这两个区域之间有着很强的引力。在表3中，两个区域之间引力值较大的区域有北京与天津、北京与唐山、北京与保定、北京与廊坊、天津与唐山、天津与沧州、天津与廊坊、石家庄与保定、石家庄与邢台以及邯郸与邢台。

3.京津以及河北省各城市之间的断裂点分析。区域间的断裂点是通过区域的城市综合质量以及综合距离带入到空间引力模型的相关公式（2）得到的，如表4所示。区域之间断裂点的值在两个区域之间距离的中点以后，位置越靠近另一个区域，那么这个区域对另一个区域的引力越强，也就是说断裂点的值越大，则区域间的辐射性就越强。表4的数据显示，北京、天津、石家庄、唐山以及保定对河北其他区域都有较大的辐射以及带动作用。

（五）河北省增长极的选择

1.核心增长极的选择。在确定河北省增长极的过程中，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选定的这个增长极是否对河北省其他城市经济的发展起到带动作用以及其对周边城市经济的辐射能力，并且该增长极能够带动河北省整体经济的发展，缩小城市之间经济发展的差距。通过运用空间引力模型，我们不难看出河北省各个区域经济发展的特点。（1）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整体来看，在引力值的分析上，唐山、石家庄以及保定与京津的引力值比较大，三个区域不仅自身发展较快，并且受到京津经济发展的辐射，在经济的发展上更具区位优势。从河北省自身来看，石家庄、唐山以及保定的引力值在整个区域中最大，其中三个城市与周边其他城市的引力较为明显，如唐山与廊坊、保定与沧州等。这说明石家庄、唐山、保定经济的发展能够带动起周围其他城市的发展，对周围城市的经济辐射能力强。（2）从断裂点的数据来看，石家庄与其他城市的断裂点最大，覆盖了河北省整个区域，石家庄与最北部的承德的断裂点为148.45公里，与最南部的邯郸的断裂点为70.59公里，这说明石家庄市所辐射的范围已经远远超过自身，断裂点逼近各个区域的中心区附近，成为河北省经济发展的核心城市。（3）从表4来看，石家庄带动经济发展的能力略大于唐山市，石家庄对唐山的断裂点在222.42公里，距离唐山236.98公里。但唐山市对其他城市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仍然很大，如唐山对张家口的断裂点在126.81公里，距离张家口247.78公里，这说明唐山市对周边城市的辐射范围也远远超过自身，对周边城市经济的带动作用也极大。因此，综合各城市的综合质量、引力值以及断裂点的分析，充分证明了石家庄与唐山已经成为河北省经济发展的核心城市，能带动全省经济的发展。因此，河北省的增长极选择首要考虑的是石家庄与唐山两地。

除了考虑核心城市对经济的带动，也要考虑其他经济发展较好城市对周边区域经济的带动作用。（1）通过城市间引力值得出的数据说明，秦皇岛、邢台、衡水等城市与河北省其他城市的引力值较小，而保定、邯郸与河北省以南区域的引力值很大，其中邯郸与邢台的引力值达到了115.82，这说明邯郸对邢台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带动作用。（2）从城市间的断裂点来分析，除了核心城市，在河北省剩余的城市中，保定与邯郸的辐射范围最广，其次是沧州与廊坊。保定市的辐射范围囊括了秦皇岛、承德、沧州、衡水、邢台、廊坊、张家口以及邯郸；邯郸市的辐射范围囊括了秦皇岛、承德、沧州、衡水、邢台、廊坊、张家口；沧州与廊坊的辐射范围囊括了秦皇岛、承德、衡水、邢台等城市。就河北省东部综合来看，北京和天津对秦皇岛的辐射较大，与唐山接受的辐射较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