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驱动发展]全球产业集中化背景下工程机械行业竞争力升级研究

2016年08月15日来源:国研网作者:王金照赵晓婷

一、全球工程机械行业的竞争格局

1.整机企业高度集中并进行全球布局。2015年全球前50强工程机械制造商总销售额为1588亿美元，其中卡特彼勒以288.83亿美元销售收入的绝对优势位列第一，高出第二名日本小松114.06亿美元，占全球市场份额的17.8%，比进入全球工程机械50强的8家中国企业市场份额总和还要高。工程机械行业具有很高的全球化程度。以卡特彼勒为例，其2/3的销售收入来自美国境外，除供给美国市场，其产品还销向加拿大、拉丁美洲、亚太地区、欧洲、中东和非洲。日本小松长期保持全球第二的地位，其主要原因也在于日本的工程机械出口占很大比例，受本国经济不景气的影响不大，见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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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键零部件形成了更高的市场集中度。工程机械的关键零部件产业也高度垄断，并且垄断程度比整机厂更高，往往是两到三家大型跨国企业控制了全球市场。发动机是工程机械设备的核心部件，除了卡特彼勒、沃尔沃、小松和斗山等工程机械公司拥有自己的发动机品牌外，其他工程机械企业多是通过建立持续良好的供应商合作关系，由全球领先的发动机制造商如康明斯、道依茨等企业来提供发动机，这些独立发动机企业块头很大，康明斯年销售收入达到173亿美元，占据全球独立发动机销售业务的半壁江山。液压件是工程机械行业的另外一个关键部件。派克公司、博世力士乐、伊顿液压、穆格四家厂商占全球液压件市场比重超过80%。电气系统、电器元件也是工程机械主要的配套件之一。德国西门子电气公司、日本东芝公司、川崎公司、德国博世公司等，占据着工程机械行业高水平电气系统和电气元件的主要市场。

3.并购重组持续发生并形成瀑布效应。工程机械行业产业高度集中的背后是企业并购重组。以卡特彼勒为例，1981年收购美国国际收割机公司的燃气机事业部，拥有了世界领先的工业燃气轮机及发动机设计、制造和服务业务。1999年收购全球最大的燃油和燃气发电机组制造商FG威尔逊公司。2001年并购北美铁路行业最大的外包维护及维修供应商，至2011年成为拥有888亿美元总资产的世界上最大的建筑、采矿设备、柴油发动机、天然气发动机和工业汽轮机生产商。斗山集团通过并购高丽产业开发集团、大宇重工和英格索兰集团的山猫、泛用设备和附具设备三大事业部成为韩国第一大工程机械公司。特雷克斯在1994年的销售额只有3亿美元，靠收购相关企业在十余年后一举成为世界工程机械前10名的企业。关键零部件也发生了巨大的产业重组。主机制造厂为分散风险，在主机制造上精益求精，分离零部件制造部门，与此同时，零部件厂家不断并购重组，规模逐渐扩大，投入更多的资金和精力进行产品研发和制造，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技术水平。美国液压件公司派克公司先后并购了世界上最大的齿轮泵生产企业康摩希尔公司以及著名接头及拉断阀生产商Snap-Tite等7家企业，成为液压行业的龙头企业。在上述产业系统中，整机厂担任“系统集成者”的角色，负责协调、评估和计划其整个价值链上其他公司的活动。核心公司的并购重组对发动机、液压件、电控系统等一级供应商产生了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并购重组，在其核心业务领域内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一级供应商再将压力传递给他们的各自的供应商网络，层层传递，形成了被彼得·诺兰称之为“瀑布效应”①的产业分工和竞争格局。

二、我国工程机械行业的竞争力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总体上看，我国工程机械行业的竞争力是在逐步提升的。从国际竞争来看，2015年我国工程机械产品进出口总额223.45亿美元，其中出口额190亿美元，同比下降4.11%；进口额33.67亿美元，同比下降21.4%，贸易顺差为156.11亿美元，比2014年增加1.05亿美元，中国工程机械在境外主要市场上的份额在持续上升。在全球工程机械市场低迷以及国际贸易不景气的大背景下，取得上述成绩是难能可贵的。从国内来看，市场占有率也是不断上升。混凝土机械本土品牌市场份额从10%一路上升至90%，挖掘机市场仍然以外资品牌主导，但是随着国内厂商实力的增强，自主品牌挖掘机也在逐步占据更多的市场份额。行业内出现了三一重工、中联重科、徐工机械等具有一定规模和竞争能力的龙头企业，形成了以徐州、常州、长沙、济宁、厦门和柳州为中心的六大产业集群。

虽然取得上述成绩，但仍存在一些突出问题：

1.行业营业收入持续下滑。从2012年开始，我国工程机械市场结束了20年的高增长，销售收入出现下降，2015年市场销量继续收缩，其中挖掘机、装载机、起重机销售分别下降37.7%、51.1%和29.6%，并且单机价格也明显下滑，造成行业营收大幅下降，全行业总体处于亏损状态。三一重工、中联重科、徐工等龙头企业处于保本微利的经营状态，部分企业的现金流净额下降。

2.产业核心竞争能力仍然较弱。一是国产主机在质量方面还是逊于外资品牌，比如装载机，国产品牌用两三年就需要大修，而一些高端品牌可以用七八年，甚至十年。二是核心技术并未完全掌握，关键零部件依赖进口。我国零部件的生产能力和出口规模明显提高，但大部分停留在低附加值的加工组装环节，技术基础薄弱。目前国产挖掘机基本都是配备康明斯、五十铃等国外品牌发动机，液压系统则采用派克、博世力士乐等主流品牌。行业大部分利润贡献给了外资高端零部件配套商。三是国内企业研发投入不够。卡特彼勒2012年的研发投入达到25亿美元，而三一集团的研发费用达到50亿元人民币就已经是国内之最。

3.产业链协同水平低。全球领先的整机企业不仅拥有巨大的生产规模和销售收入，而且其在产业网络中处于中心地位，通过与上下游供应商之间的信息传递能够对整个产业链起到调节、控制、领导的作用。他们与供应商之间不再是简单供应商关系，而是一种生产网络中控制中心与职能者之间的协同关系。卡特彼勒与供应商建立起良好的战略合作关系，无论在行业波峰还是波谷，卡特彼勒和供应商、经销商探讨如何降低成本和提高服务质量，为他们提供六西格玛管理以及卡特彼勒生产系统黑带级别的培训服务。同时，卡特彼勒对产品质量的要求很高，但这恰恰提升了供应商的企业实力。与之相反，我国的工程机械行业产业协同水平低，调查显示，我国工程机械行业大中型企业在供应链各业务环节的集成运作方面，现场物流环节的集成运作覆盖率仅为38.1%，在物流、加工配送、财务结算等方面的业务协同覆盖率仅在30%左右，对于供应链物流动态运转层面的集成应用还相对缺乏。因此，随着产品全球营销网络的渗透和产品营销模式的创新，我国工程机械行业大中型企业亟须加强产供销集成，提升产业链的协同水平。

4.同业之间恶性竞争。竞争是中国工程机械产业20年黄金增长的主要推动力，但与之伴生的恶性竞争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市场无序，阻碍了行业的健康发展。部分制造企业采取了降价、延长保修期、低首付的销售政策，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增加了行业整体的经营风险，影响我国挖掘机械行业平稳、理性、有序发展。造成这种恶性竞争的原因一是产能严重过剩，经历过去20年的增长国内工程机械市场逐渐饱和，而企业之前缺乏预判，投资过大，造成产能严重过剩。二是市场机制不规范。行业存在准入门槛低、产品质量检测把关不严、垄断等多重问题，大企业急于回笼研发投资，中小企业通过赊销等手段打价格战，加大了行业的风险，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受到严重削弱。

三、工程机械产业竞争力升级的途径

我国工程机械产业竞争力升级既要解决当前行业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也要考虑到全球工程机械产业格局带来的竞争压力以及存在的机遇，主要的途径有：

1.加强自主创新能力，攻克核心技术瓶颈。产品技术水平是制约竞争力提升的关键因素，与国际先进水平比较，我国与他们的平均差距在15年左右，主要表现在产品使用可靠性、整机寿命、外观质量及信息化技术水平。虽然在柴油机等领域我国与国外先进企业开展了合资、合作生产，但关键核心技术和品牌依然掌握在国外企业手中，我国仍未摆脱“打工式”的加工制造地位。要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困境，必须加大自主研发的资金和人才投入，克服技术瓶颈，打造自己的品牌。

2.跨国并购重组，补齐短板。采用并购重组等方式收购在本企业某些短板业务上具有优势的企业，则可加速技术的转移，并通过增加规模，提高经济效率，这也是其他跨国工程机械企业发展中经常采用的战略。虽然工程机械行业整机及零部件厂商高度垄断，行业排位前3名的实力很强，难以实现并购，但是还有一些边缘性的企业，有较好的技术储备，由于市场开拓不力或经营不善，在全球工程机械市场萎缩的情况下，处于亏损的边缘，是中国企业收购的理想对象。比如山东潍柴动力收购了德国工业叉车巨头凯傲集团25%股权和其子公司林德液压件公司70%的股权②，在攻克液压控制系统技术的瓶颈方面取得重要进展。近期，全球排名第11位的中联重科对排名第5名的特雷克斯提出收购要约，如果能够并购成功并充分发挥二者的互补协同效应，将是成为中国企业快速提高国际竞争力的途径。

3.拓展国际市场，实施走出去战略。近年来，国内市场需求增速放缓，企业需放眼于全球市场。“一带一路”规划对于工程机械企业是一次历史性的机遇，重点开拓“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市场。“走出去”战略一方面能够拓宽销售渠道，增加业务覆盖范围，减少全球宏观经济形势对行业的冲击影响，另一方面，国际化战略也能给企业带来先进的技术和优秀的人才。卡特彼勒在中国有6家制造工厂、3个在建新工厂、4个研发中心(其中无锡研发中心为全球第二大研发中心)、3个物流和零部件中心，超过15000名员工，这样庞大的规模和布局让卡特彼勒吸收了中国本土的技术和工艺，同时也为其产品的生产和创新培养了大批优秀的人才，见表2。

4.加强售后市场业务建设，结合互联网金融，形成集生产、销售、服务与一体的综合业务模式。工程机械产业链除了整机和零部件的生产制造，还有相当一部分附加价值集中在售后市场业务包括产品营销、租赁、服务支持、产品再创造等。卡特彼勒的总营收入中工程机械板块占比不到1/2，其他多是高技术和高附加值的生产性服务板块，金融板块就占其营业收入的10%。国内企业想要成为国际领先企业，必须进行业务结构优化。一是调整业务结构，进行优化升级。改变工业企业以往粗犷式的生产模式，创新企业管理系统，提倡零库存、高效率的生产理念，建立售后服务中心，提供金融投资服务，与经销商建立信息共享平台，及时解决生产和销售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学习国外先进企业的业务模式，建立生产、销售、服务一体化的综合性企业，打造优质的产品和服务口碑。二是发展融资租赁业务。成立金融租赁部门或投资子公司，发展融资租赁业务，降低应收账款比率，减少坏账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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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政策建议

从政府的角度看，为促进工程机械产业升级，应采取以下政策措施：

1.鼓励开放式创新，提升技术水平。应当加大科技投入力度，解决基础技术薄弱的问题。可以考虑设立科技专项来解决发动机设计、液压件密封、金属热处理等关键问题，提高配套件的质量水平，夯实我国的工程机械行业的产业技术基础。严格保护专利所有权，鼓励自主创新。另外，也要继续鼓励跨国企业在中国投资研发中心和关键零部件制造中心，发挥外资研发的技术外溢效益。

2.营造公平有效的市场环境。一方面，建立统一规范的市场监管体系。由政府牵头，行业协会辅助，制造企业和经销商共同参与，出台自上而下的行业监督管理细则。严格把守行业进入和退出门槛，建立恶性竞争的预警机制，严厉打击不正当竞争行为，引导市场良性发展。另一方面，以国家资本入股方式，支持鼓励合适的企业、科研院所、高校组建跨行业的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平台和联盟，避免盲目竞争，增强行业竞争力。

3.加大金融机构支持装备制造业力度。首先要加大对工程机械产业的信贷支持。工程机械是高成本、有一定经营风险的行业，银行往往对工程机械行业持警惕态度，应该在规范信贷审查、加强风险防控的基础上加大信贷支持额度。其次，加强金融机构的创新能力，开发适合不同工程机械公司的信贷产品。最后，扩宽工程机械公司的融资渠道。鼓励企业通过上市等途径进行直接融资，发行企业债、票据等，发展链式金融、融资租赁，不断创新融资模式。

4.鼓励企业并购重组，但要对外资机构并购国内企业进行合规审查。鼓励国内企业在国内外市场开展并购重组。特别是在当前产能过剩、企业恶性竞争的背景下，通过收购合并可以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发挥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效用。另外，还要通过金融支持等方式鼓励企业并购有一定技术含量但当前经营困难的国外整机或零部件制造公司，扩大经营范围，提高我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也要允许外国企业参与国内企业的并购重组，但要避免外资企业对自主品牌的恶意收购，需对外资并购进行反垄断审查以及对是否存在恶意收购等不正当竞争行为进行问讯。

5.加大工程机械走出去的支持力度。在国内市场萎缩和全球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对于正处于爬坡期的中国工程机械行业而言，政府支持企业到国际上争夺稀缺的市场资源是非常关键的。首先，加大推广工程机械产品，像宣传高铁一样，助力企业开拓海外市场。二是引导和鼓励大的央企、施工单位和其他中国企业在海外施工时，尽量使用“中国制造”工程机械产品，要把中国的设备带到国外去。三是推动国际产能合作，对产能境外转移给予运输、海关、商检、税收等政策支持和资金支持。四是进一步发挥商业银行和中信保的作用，加强对企业融资的支持力度，降低融资成本，方便企业在境外更高效地获得资金和承兑担保支持，使用户购买国产的机器更为便捷。

注释：

①所谓瀑布效应，就是指系统集成者在产业系统集成过程中所产生的对价值链各个层级的巨大集约压力。

②《中国证券报》，2012.11.5，http://info.cm.hc360.com/2012/11/050845456633-all.shtml#ml。

参考文献：

〔1〕隆国强，2007：“全球化背景下的产业升级新战略——基于全球生产价值链的分析”，《国际贸易》，第7期。

〔2〕赵晋平，2015：《聚焦“一带一路”：经济影响和政治举措》，中国发展出版社。

〔3〕彼得·诺兰等，2007：《全球商业革命：产业集中、系统集成与瀑布效应》，南开大学出版社。

〔4〕汤长安，2005：“日本小松和美国卡特彼勒在中国市场分销渠道的比较分析”，《湖南商学院学报》，第8期。

〔5〕冯富强，2008：《中国工程机械市场现状分析与发展研究》，华中科技大学博士论文。

〔6〕李毅，2008：《中国工程机械的发展态势、存在问题及对策研究》，复旦大学博士论文。

〔7〕陈能诵、周贤彪，2008：“配套件：呼唤春天”，《建设机械技术与管理》，第8期。

〔8〕燕来荣，2008：“工程机械的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中国重型装备》，第3期。